【极地起风24H/12 H】扶甘:身是客

1.很多私设,架空古代。

2.圣上幼弟小王爷苏x鹿鸣阁少阁主罗。

——

       才是将将泛了鱼肚白的光景,鹿鸣阁里已是敞亮亮的一片。披着厚墨大氅的青年捂着个暖炉绕了大半圈练武场,接连着便叫突如其来的一个喷嚏打了个措手不及。

       往常早该出现的气急败坏今日却是迟了不少时候,甘罗稍愣了愣,抬起步迈向屋内,听得脚下一声枯枝喀嚓,他忽地顿住。

       他凝向让黑斑套牢的断枝,第九次想起,嬴扶苏早便收了东西离了阁里。

  

       他们故事的开端是在长安城,热热闹闹的漂亮地方,街摊吆喝得响亮。琐碎冗长的故事也得从久前说起——久到那年初发的细芽,如今早已开出紧簇的花。

       甘罗来得悄然,仿佛本就生养于这处古旧的繁华之地一般,融入得相当自然。他揽着明月清风,笔墨深浅,书得昭昭命理,也绘得山水静谧。手持折扇的公子翩翩,清雅淡然,才高亦不显不争,倒不知勾了几家闺秀的心魂。

       他也不流连茶馆说书阁这类攘攘的地界儿,摒蔽了诸多交友玩乐,他反而乐得一身自在。只是还措手不及着,便遭遇了这单调里突如其来的亮色。

       初识算不得美好。

       正和赵伯争执着和那些文人雅客玩乐必不必要,门却让一个浅米色袍衫的褐发少年推开了。雅间内的一老一少便歇了谈话,把眼瞧向他。气氛霎时凝着。跟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,嬴扶苏大抵这才反应过来进错了雅间,人却早多迈了几步,离着那门有了些距离。甘罗懵了会才带了些迟疑开口,“这位公子……请问何事?”

       “没什么……只是错将雅间混淆了。叨扰了,这餐便记我账上吧。”嬴扶苏露了个歉然的笑,使了个眼色给身边家仆打扮的小童。小童了然,才要退出门,却让一直没有开口的赵伯笑呵呵拦住了,“不打紧,只是走错罢了。”说着他又瞅了眼那立在边上的甘罗“我看和老头子也是有缘,赏脸留下谈谈天……”“赵伯!”话未说尽,甘罗却已头皮发麻地抢先开口拦下。

       赵伯全名赵甘,原是被灭了满口的赵家幼子,叫甘家祖父拼了命救下来后报了仇便自愿当了甘家的管事,打小便将甘罗疼在了手心里,偏生认死了理,觉着他家小公子什么都不必要叫人操心,唯一需要人愁心帮看的,便是他这副冷冷落落的性子,瞧别家公子少爷朋友知交遍天下,自家公子身边却清清冷冷,能说上话的都不及一手之数。

       嬴扶苏估摸着也听出了些倪端,默了片刻后开口,却是带了笑意的一句自然。甘罗不可置信地瞪向这个本该心照未宣的队友。分明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,谁能受得了素昧平生的两个人被强行按头交朋友。眼前这人倒好,居然轻轻松松就倒戈了敌方的阵营。

    

       那之后甘罗也问过嬴扶苏当时是不是故意,嬴扶苏把眸子弯得像那日让他瞪了一样欠揍,说也不太清楚,就是那天让个小孩儿的不满勾起来了劣根性,就想看看他被强行交朋友的模样。甘罗撇了撇嘴嘘他一声,却叫他死乞白赖凑上来追问当时是否确切不曾有过交朋友的想法,甘罗倒是干脆利落,将袖子揽了出门说着盯会新来的几个小孩的课程,避而不答。嬴扶苏却落在后头没有赖上来追问,反是带着一丝细微的得意扬着手里几张填满了课程的宣纸,低低笑出声。

       其实甘罗也记不得自己当时有没有一点儿心思,他就记得雅间门敞开过后,分明是杵着门傻不拉几的造型模样,那个矜雅贵气的少年却满身收不住的大方风华——着实有些晃眼。

       甘罗收拾东西的时候翻出了那几张宣纸,距离那几个小孩儿学足本事出门去走江湖也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。白宣也早就泛了黄。他呆呆空坐了半晌还是狠了心揉成团,弃置进了空纸篓,也该早些忘得干净。

       隔日却又舍不住那些记忆深处的东西,小心翼翼地将那几张掺了往昔的废纸铺平,抹开折角。不争气,他心底唾弃着自己,手上动作却一点没停。

       他随手捡了个笔搁压平边角,手指复又曲起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嬴扶苏素常是喜欢带些小东西回来给他的,即使出门两人也几乎形影不离,他却总能趁着他没留神给他藏了惊喜。

       从小小一只的竹编跳蛙,到漂亮轻灵的绣纱,活灵活现的鸟雀木雕……应有尽有,也该夸他眼睛毒辣,件件都是道不尽的精致玲珑。

       嬴扶苏给东西向来不搞什么神秘,总是猝不及防地变出小物件儿。以至甘罗早不记得那人给阁里添了多少人味,最清晰的,大抵也就那回三天两头没了人影的事情。


       那是还懵懂暧昧的时候了,打叫赵伯按头交了这朋友后,两人倒是没有渐行渐远,反是越粘越紧,天生契合的榫卯结构一般,出入都同行。他享受和嬴扶苏的每一场辩驳,每一回讨论。是那种棋逢对手的畅快,让他如同酣战后的战士,思维不断叫嚣着疲劳,心脏却咚咚鼓动着昭示兴奋。

       那阵子却是见天捕捉不着个人影,甘罗心下奇怪便去问了那人王府的侍从,却皆是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高深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还有何秘密藏着不成,甘罗皱了眉头思索不得,便索性按下心头些微的怪异感任了他去。这一任便又晃过了几日。笑得眼里都带了亮芒的嬴扶苏出现时他还余着几分闷气没消。

       “做什么。”压下几分莫名的闷气,甘罗还是顺从地让嬴扶苏领了他到王府的书房里。往常纸笔乱堆的桌面倒是变得空空旷旷,正当中就放了个黑漆的雕花木盒,甘罗再傻都猜得到这人又得来了什么宝贝。

       “有个想法,得该要和你商谈。”嬴扶苏清了清嗓子,说得极为认真。

       “生病了?”甘罗却是先注意到他温和沉稳的声音下盖着的颤音,“可有宣太医令?”他越想越急切,心下都开始盘算去劫个太医到这王府里瞧瞧。

       “不是,”嬴扶苏哭笑不得将人又拉了回来,“就是有话同你说罢了。”甘罗把他气色看了清晰,确像是无事的模样,这才颔了首,“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嬴扶苏启开桌上的木盒,将盒身推至甘罗面前,甘罗眼睛一亮,“纯紫毫?哪儿得的?”“喜欢?”嬴扶苏噙着一抹笑。“自然。”甘罗拿起便不住抚上尖端的细毛,笔头的毫毛虽硬不扎,也没有软趴趴的模样,看着便知是极品的南毫,甘罗确切是舍不得放下了,“肯不肯卖我?”“本便是觅来要予你的。”嬴扶苏还是笑,却不自觉轻了音。

       “毕之。”嬴扶苏喊他,他很少有这么郑重其事喊他字的时候,甘罗愣了愣,扭头看他,就连手中把玩的紫毫也一并放下了。然后他听见嬴扶苏含着笑的声音里包裹了紧张,却还是努力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。

       “前阵子赵伯说起婚嫁一事,你说良人难觅,那你把我瞧瞧,我得要再改改哪处,方能当得这良人。”他温着声,生怕惊扰了甘罗,眼底却尽是期待的光芒。

       甘罗楞了好半晌,久到嬴扶苏眼底的光芒有些暗淡,才要开口却先弯了双眼狡黠道,“我要说不能当得,这笔是不是也该归回木盒里头了?”

       “……没,本就是要……”这听着便是要拒绝的意思了,嬴扶苏强行端起一抹笑,却让甘罗拦住了未出口的话,“不用改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……给你的。”他下意识的把话接完,却突然被巨大的喜悦砸蒙了脑袋,“你说什么?是,是真的吗?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当得。”尚未及冠的少年扩大嘴角的弧度,将话说得更加明确,看着是镇定自若的模样,只是红到充血的耳朵却早将自家主子卖得彻头彻尾。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甘罗本想翻箱倒柜找出那只紫毫笔,却悲哀地发现没什么必要翻箱倒柜,他只是回想起这事,便清楚地知晓它被放在何处。这让他着实感到挫败,他觉得这似乎显得叫那个也不知去了哪里的嬴扶苏将他套得彻底。他将那个木盒从小心放好的柜子里取了出来,犹豫半晌还是没有打开,便直接送进了他整出来的装满嬴扶苏的那个大箱子里。甘罗狠了心下了决定,待他知晓那人去了何处,他便唤镖局将东西通通奉还,两不相欠。

       箱子快要满了,杂七杂八的琐琐碎碎还堆在桌上。甘罗站起环视了一圈屋内,分明处处都还残留着嬴扶苏生活的痕迹,若说真要尽数奉还,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该被塞进箱子,轻垂的床幔,摊开的草纸,还有嬴扶苏走前换上的棉芯在油灯里摇晃。

       甘罗垂了眸,阖了眼苦笑,要说最该塞进箱子的,到底还是他。
 
 
        晨间细微光亮绽开,木制的窗框边有手指屈敲笃笃作响。甘罗挑亮油灯,有些迷瞪,眼底下却一片乌青,显然是昨夜眠中未得安稳。他推开窗桓,年幼的少年郎脸涨得有些红,怯怯递了封薄信来。

       “送,送信的人说,说托付他的人,那个人说这,这封信特别紧急,我,我就尽快过来,来了……”小孩儿有些紧张,磕磕巴巴的,倒也说得清楚。甘罗略思忖,先颦了颦眉——紧急?方要伸手接,却没想这半会儿迟疑倒叫让小孩儿紧张得先一步冒出来哭腔,“少阁主我不是有意来吵你的——我就是怕耽误事儿……”甘罗愣了愣,软下声哄了那少年息了啜泣离去。他才缓缓铺开这封所谓紧急的来信,上头的字迹一现,他便生了些阖上的念头——是顾存。但眼不随心,手早叫信上的内容止住。不是那句照常寡淡的“殿下正于我处,速领。”,而是那句字迹显了乱的“另,人很颓丧。”

      立了良久,甘罗还是阖了信,垂下眸,不执一词。
 
 
        顾存要疯了。

       他心惊胆战地看着面前一坛坛酒灌着的嬴扶苏,感到前所未有的头疼。这今上的宝贝疙瘩小王爷打来了他府上说是“烦扰”几日,虽是也每日翻看医书举止同往常无二,却任谁都看得出的丢了心魂。他着实是想不通他家主子,分明早七八年还没明了心意就拐了人少阁主游大好山河去了,怎么现在问起倒是得了个没关系了的回答?前些日子还好生着,他还当自家主子过来是通知自个儿吃喜酒来的。谁承想——
 想着事又看看嬴扶苏,他觉得自家主子估摸着当自己一百个心都操不碎的,本想着拉这小王爷出来饮酒调解,毕竟常听人言酒消愁。眼下却是好心办糟,且不论调解,这主子连个开口的机会都不给留。

       得了,他再多戴几顶乌纱帽也断不了这家务事,顾存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。他呀,只得盼着那甘少阁主早些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嬴扶苏大抵是得有些醉了,嘟嘟囔囔念得小声,顾存没听清也不敢听,试探着提了下那位少阁主。嬴扶苏安静了好一会,才又开口,却是岔开了话题,顾存满心挠着痒痒,又不好咄咄逼近,盯着酒液想探出些许,却看见他那主子倏地又拾回了往日的温和笑意,轻笼着不见底的温柔。顾存有些难过了。

       含了私心的说,顾存是不乐意见到现今这个局面的。他打小便进了宫,本是占了伴读的身份却又叫嬴扶苏闹着撤了这么个头衔,做侍卫这种奴才的活又显得折辱了顾家的面子。好在嬴扶苏还有些良心,待他好得同兄弟一般,什么都带着他一份。后来也就习惯了这么尴尴尬尬地待着,眨了眨眼,十几年也就过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顾存清楚得很嬴扶苏是个什么样的人。和外界传着的那个温和软脾气五好小王爷可不一样,这人一身犟脾气,认死了理往前,对不在意的人温温柔柔恍若谪仙,在意了便抓得死紧护着生怕别人多看了几眼去。

       他还记得瑞王殿下初次遇见以为那少阁主是个上京赶考的小书生时,拐了人溜没了一天再告别回宫后,冲着自己晶亮着一双眼炫耀宝贝似的说起时那副笑意恣然的模样,朝气而又灵动,像是窥见了完整的山河万里。

       想他看着这俩人一路走来,多多少少也算是个老人了。若是句点真的停留在这里,说不遗憾怕是谁也不信。

       顾存叹了口气。

-tbc.

——

在写。

评论(29)

热度(254)

  1. 共14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© 断更北。 | Powered by LOFTER